左耳垂非常怕疼,所以对于主人一定要去打耳洞这件事非常不解,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去打个洞在它身上呢?
但是这拦不住它的主人啊,主人还是去打了耳洞,那个尖尖的东西把它柔软的身体刺穿,又冰又疼,主人自己感觉还好,左右看看戴着耳棒的耳朵,拿着买来的医用酒精和红霉素回家了。
不知道右耳垂怎么样了,左耳垂趁主人睡着的时候问右耳垂,说,阿右阿右你疼吗?
阿右神定气闲地回答,我还好,阿左你呢?
我啊?我……我也还好。阿左逞强。
之后过了很多天,主人每天都会给阿左和阿右消毒上药,但还是会在之后把耳棒戴上。
阿左几乎是抵触的,它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刺穿的地方好像还在一直隐隐作痛,主人凑近镜子观察,然后带着疑惑自言自语,奇怪,为什么右边都好了,左边还是会痛……
第二天,主人在逛街时挑了一对耳钉,银质,是小小的四叶草样式,阿左不得不承认,虽然它不喜欢自己身上的耳洞,但是这对耳钉真的好看极了。
主人把耳钉放在桌子上,决定等两个耳洞都好了就戴这对耳钉。
阿左突然觉得那个迟迟不肯愈合的伤口不疼了。
真奇怪。主人又凑近镜子去看,感慨。
主人当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阿左也不会告诉它的主人这是怎么回事,它只顾着一心一意期待主人赶快戴上四叶草。
不久之后主人就决定换上那对耳钉外出,阿左做好准备迎接新伙伴,甚至想好了要说的第一句话,你好,你从哪里来?
主人顺手先戴右耳再戴左耳,阿左连这个都斤斤计较,忍不住抱怨主人为什么不是左撇子。好在无论早晚,该遇见的还是会遇见。
它真冷啊……阿左被冰得打了个激灵,然后顾不得说自己想好的开场白,开始努力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那朵小小的,精致的四叶草。
你……你好,你从哪里……来?阿左感觉四叶草没有那么冷了,终于想起来说话。
四叶草很温柔地笑了,带着打趣的意味问阿左,你不是看到了吗,主人在饰品店把我带回来的。
哦,哦对。阿左傻傻地笑,转头暗自懊恼这个糟糕的问题。
那么你呢?四叶草也问阿左,你从哪里来?你叫什么?
我叫阿左,我一直跟着主人的。阿左告诉自己要自然,尽量顺畅地回答了四叶草的问题。
四叶草点点头,然后自我介绍,我是四叶草。
阿左性格活泼,四叶草温柔又风趣,它们很快变成了好朋友,每天晚上它们还没告别,阿左就已经开始不舍。
四叶四叶~你晚上会不会冷啊?阿左对每天早上四叶草冰凉的身体很担心,每天都会试图劝四叶草留下来,可是耳钉赖在耳垂上不走又怎么可能呢?
别担心,我有同伴的。四叶草倒是对晚上的分别没有太大的感伤,随口安慰阿左。
有同伴吗?阿左愣了一下,问四叶草,是谁啊?
哦,就是另一个耳钉啊,它也叫四叶草,和我同一个名字。
那不会分不清吗?
不会的,我们晚上在的地方只有我们彼此。
阿左还想再问,可是四叶草已经被取下,阿左这回注意到了,那个从阿右身上取下来的,和它的四叶长得很像的,另一个四叶草。
它们唯一的差别就是第四片叶子后面刻着的字母了,四叶后面是R,那个四叶草的后面是L。阿左向来丢三落四,没心没肺,什么都不放在心上,可是,这次它只是悄悄看着,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细节。
这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呢?
阿左忍不住去叫很久没有交谈过的阿右,阿右阿右,你睡了吗?
没有。阿右的声音还是那么神定气闲。
阿右阿右,你那边的四叶草怎么样啊?阿左因为是面对阿右,问得很直接。
它吗?阿右仔细想了想,开始描述,很机灵,很喜欢找人拌嘴,但是很善良,以为你生气了就会赶快道歉。
什么叫喜欢找人拌嘴啊?阿左细问,一定要追究到底的样子。
这回阿右那边沉默了一会儿,说,阿左,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它呢?
是啊,为什么呢?阿左也不知道,他没有再追问,也没有回答阿右的问题。
第二天早上,阿左还是一如既往和四叶打招呼,故做不动声色地去问东问西,所有问题都围着另一个四叶草打转。
四叶笑着巨细无遗都告诉阿左。
它们被放进同一个盒子里,在黑暗中两个人的拌嘴,争执,在错以为要永远不被发现的时候一起被买走,然后继续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生活。
有的时候,我叫一声四叶草,就会听到它不耐烦地问我怎么了。四叶在和阿左述说的时候,语气里满满是笑,那时候我就觉得很幸福。
那么你是……?阿左想问下去,但是没敢继续说。
是的,四叶倒是很坦然,它很认真对阿左说,我喜欢它。
哦,不意外嘛!阿左反应很快,马上接话。
四叶意有所指地说,你不觉得意外就好。
阿左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,但是它只能选择装傻,感觉到四叶还在自己身体里,给自己一些说不上安慰的安慰。
晚上,阿左垂头丧气和阿右报告,阿右,我还没来得及发现自己爱上了四叶就被拒绝了。
哦,不意外嘛。同样的一句话,阿右说出来,还是那么平静。
那我该怎么办呢?阿左无措地问阿右,整个世界现在只有阿右这个唯一的挚友能帮它了。
不能怎么办。阿右很绝情,直接地告诉阿左,你只能死心,因为它们之间的感情你是比不上的,你也明白,不是吗?
阿右你真讨厌。阿左被点破,不再说话,只是伤心地几乎要哭出来,虽然它没有眼泪可以流。
从此以后,阿左再也没有问过四叶关于另一个四叶草的问题,它还是那样没心没肺每天和四叶闹啊闹,吵吵嚷嚷,没完没了。
四叶四叶,你看这个!
四叶四叶,你说主人是不是恋爱了!
四叶四叶,你觉得阿右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兄弟了!
四叶四叶……
阿右知道这样下去阿左只会越陷越深,可是它无法帮它的好友做任何事。
而阿右还知道,它们的主人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,这对耳钉再好看精致,也敌不过时间的消磨,主人总是会厌倦的。
阿左什么都明白,阿左只是明白了还是无法抽身。
每天早上,它都会努力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四叶,好像这样四叶就能体会到它每天都要多出来的满满的爱了。
可是,再多也比不上另一个四叶草啊。阿左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和四叶爱的四叶草相提并论,它只能在无望中乐观地想,至少现在四叶在自己身体里,至少四叶和自己可以紧紧贴在一起,而另一个四叶草,好像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四叶呢!
真像个小丑。阿左每天都会在和四叶告别后,嫌弃这样的自己,然后第二天再继续这么做。
主人终于买了新耳钉,是玫瑰花苞的形状,比四叶草还小巧精致,美得让人想要屏住呼吸。阿左意识到什么,讲到一半的笑话戛然而止,那天没有了阿左的吵嚷,大家这才发现沉默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。
夜幕降临,阿左惊恐地发现原本以为还会有很多的时间,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,它想把剩下所有的笑话都告诉四叶,让四叶就算没有它陪着也可以很开心,但是它已经连说笑话的力气都没有了,它只能努力抱紧身体里的四叶,再抱紧一点,再抱紧一点,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,这样四叶就算在和另一个四叶草在黑暗里相伴,也会想起自己的温暖的,一定。
主人准备取下四叶草,因为阿左实在抱得太紧,在取下来的时候四叶划伤了阿左。
天啊,好痛!主人惊呼,把右耳上的四叶草也取下来,两个耳钉被主人拈在手里,随便丢进盒子里,阿左看到了,四叶因为带着血所以和四叶草粘在一起被丢了进去。
它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,阴差阳错还是因为自己。阿左又替四叶开心,又忍不住从那个伤口开始狠狠地痛起来。
主人从抽屉里翻出来酒精和红霉素,给阿左清洁上药,因为觉得是小伤,第二天直接换上了另一对耳钉。
阿左时隔那么久,再一次对刺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有了抵触。
那个小小的伤口很快发炎溃烂,阿左每天痛得死去活来,这样的状况也让主人很难办。
阿右阿右,怎么会那么痛。阿左叫阿右,其实它更想叫被主人不知道连着盒子一起丢到哪个角落里的四叶。
傻阿左,因为那是爱情伤到了你啊。阿右什么都知道,但是它只能在心里这样回答阿左,嘴上继续安慰阿左,说,你会好起来的。
主人最后只好放弃继续戴耳钉,阿左和阿右身上的那个孔很快愈合,只是阿左身上留下了一个格外丑陋的疤,主人不得不改变发型把耳朵遮起来。
阿左直到现在还是会突然觉得那个已经愈合的伤口又疼起来,只是好在都可以忍受。
都过去那么久那么久了啊……阿左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感慨,阿右阿右,不知道四叶它们怎么样了。
它们会过得很好,它们拥有彼此,不是吗?阿右想了想,还是说实话。
是啊,它们有彼此,它们会过得很好……阿左迷迷糊糊想睡,又突然想到自己曾经那个傻里傻气的想法,它口齿不清地问阿右,阿右阿右,你说四叶会记得有一个我每天傻傻抱着它,还怕它冷吗?
会的,阿右放缓了语调,像在哄小孩子,四叶会记得有个傻傻的阿左,因为怕金属做的它冷,紧紧抱着不肯放的。
真的……?
真的。
那时候,我们都年轻,不懂怎么去爱就只好死死抓着不放,最后留下消不去的疤,连想到都会痛。
好在,阿左告诉我说自己不后悔。